第(2/3)页 “嗯。” “女人总是要嫁人的。” 她看着他俊美的脸,幽深的黑眸,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,然后,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念头很好,非常好。她既可以嫁出去,又可以不和他分开。 “哥,要不我嫁给你吧?” 他的手猛地僵住,黑眸中闪过变幻莫测的情绪,在她还来不及读懂时又归于沉寂。 “傻丫头,我是你哥哥,这种傻话以后千万别再乱说了。” 说完,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她扁扁嘴,小声嘀咕:“不是说不是亲哥哥吗,为什么不能娶我?” 回答她的,只有他迫不及待的关门声。 人有时候很奇怪,有些念头萌生的时候只需一瞬的灵光乍现,想要消除却需要很漫长的时间。自从她冒出了嫁给宇文楚天的念头,这个念头就像雨后的杂草,顽强而旺盛地长在她心头。 有时候,看着他练剑时飘逸的身姿,她想要嫁给他;看见他在灯下读书时低垂的眉目,她想要嫁给他;睡梦中,他温暖的手为她盖好被子,又关上窗子时,她就更想要嫁给他。 但这些念头,都是建立在她认为嫁给他会有很多好处的理性分析上,她真正想要嫁给他,很想很想,是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开始的。 那天,裘叔在浮山上精心培育的曼陀罗第一次结了果,他们帮裘叔把曼陀罗的果子全都摘了回来,捣碎了碾成泥,存在罐子里,忙了整整一下午。 做完后,宇文楚天说有点头晕,要回房休息一下,进去后便没了动静。她十分担心,去他房里想看看他哪里不舒服,这一看才发现他竟然昏迷在床上。 “哥,你怎么了?”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双颊,滚烫滚烫,额边还沁了汗水。她又探了探他的脉息,急促而凌乱。 “小尘……”他仿佛梦呓般唤着她的名字。 “哥,我在这儿,你哪里不舒服?” 他微微掀开眼,眼光迷离又沉暗。倏然,她眼前一晃,人不知怎么就躺在了床上,他反身将她压在身下。 他微烫的指尖抚过她的眉,她的眼,拨开她脸上微乱的发丝,落在她的唇上。她仿佛在他指尖的轻抚中融化,身子软成一池水,即使躺在床上,仍有种随时被卷入江河波涛的错觉。 “小尘。”他再次轻吟着她的名字,唇夹杂着同样滚热的呼吸靠近,越来越近,直到落在她颤抖的唇瓣上。 她受惊地瞪大眼睛,她的心彻底被搅乱,脑子里乱成一锅粥。她有些心慌,下意识想要躲开,可他强势的身躯压在她身上,让她根本无法动弹,只能由着他们的唇瓣交缠在一起,吸吮彼此的温热。 起初她有些害怕,之后渐渐适应了这种不一样的亲昵,也开始喜欢上这种被火焰缠绕、吞噬的滚烫感觉。她不由自主地与他靠得更紧,颤抖的指尖缠在他的肩上。 感觉到她的迎合,他吻得更加深入,舌尖挑开她的牙齿,滑入她口中。他浓烈的气息,带着陌生的占有欲,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一样。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指尖嵌入他的后颈。 尖锐的刺痛让他的身体骤然一僵,如梦初醒般推开她,闪身下床。 “这不是梦?”他眼中的迷乱瞬间冷却,“我在做什么?怎么会这样?” “哥?” 他一步步回退,直到看见门口站着的裘叔。裘叔不知何时站在门口,好像已经站了很久。暗夜里,她看不清裘叔的表情,只觉得他的脸上并无惊讶,像是早已预料到今天发生的事。 他怔然一瞬,猛然冲了出去…… “哥!”她想去追,但裘叔将她拦住了。 “我哥哥是不是中了毒?”她问裘叔。 他摸着她的头说:“是的。是曼陀罗的毒让他迷失了心智,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。” “可是,他不是身体特异,百毒不侵吗?” “曼陀罗是唯一可以克制火莲的花。不过无妨,曼陀罗的毒最多能维持几个时辰,他吹吹冷风就没事了。” “哦,那我们快去找他吧,别让他到处乱跑,让人看到他中毒的样子就不好了。” “我去找他,你在家里等着。” 她摇头:“我也要去!” “我想,他现在不会想看见你。” “……那好吧。”其实,经历了刚才的亲昵,她现在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。 漆黑的夜,她坐在窗前,冷风从窗子吹入,却冷却不了她心中滚烫的热度。她想,他一定是喜欢她,一定是想要娶她,才会如此对她的。 触摸着微微红肿的唇,她羞怯又欣喜地笑着,手中的绣花针不知不觉竟绣出一对戏水的鸳鸯…… 雨打屋檐,水珠轻落敲石栏。 稀疏声渐弱,雨过云散,东方露出灰白。宇文楚天怔怔地望着鞋边沾染的微微湮湿,心绪难平,他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,他分明把对她的感情全部压制住,今日为何突然把持不住? 当时,他眼前的一切朦朦胧胧,恍恍惚惚,她轻轻靠近他,轻纱薄幔,青丝顺垂,而他全身酸软无力,血气一阵阵想要冲破束缚。之后,他的所作所为就完全不受控制,可他清楚地知道他吻了她的唇,很深,也很热烈。 草地上有悉率声传来,宇文楚天抬头,只见裘叔撩起长袍,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。 “裘叔,我刚刚好像中了毒。” 裘叔点点头,道:“不错,你的确是中了毒,是曼陀罗的毒。曼陀罗花与火莲天性相克,你虽然有火莲护体,百毒不侵,却抵抗不了曼陀罗的毒,你以后一定切记,绝不能靠近曼陀罗,最好连香气都不要闻。” 他点头,得知这一切都是花毒的驱使,他的羞愧之心稍有平息。 不料裘叔理了理衣摆,又道:“你知道吗,曼陀罗虽然会麻痹人的经络,却绝无催情之用,它只会让你的意志变得薄弱,做出你平时想做却压抑不做的事。” 这句话让他如同被点了穴,全身僵硬,连呼吸都僵硬了。 “其实我早就看出来,你看小尘的眼神不一样,有着异样的热情和占有欲,那不是一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。我也知道你一直能控制住自己,今天是曼陀罗让你失去了自控力,所以,你做了你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……” 隐藏在心底不敢示人的秘密被窥破,他很想辩解,可是面对裘叔那双透析世事的眼,什么样的辩解都是苍白的,他对自己的妹妹有了非分之想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 现在他应该做的不是辩解,而是彻底绝了心中的非分之想。 他的手慢慢握紧,又慢慢松开,道:“裘叔,明日我会离开,希望我的离开,可以让她真正长大,明白什么才是她想要的生活。” “离开?你要去哪儿?” 宇文楚天没有回答,迟疑片刻后问道:“裘叔,我有个问题很早就想问你,不知你可是当年长流轩的神医裘翼山?” “不错,我是。” “那你可认得我的父母?我父亲是宇文孤羽,我的母亲……” “我知道。”裘翼山答,“我与你的父亲本就是旧识。” “那您一定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杀,是不是?” “我不知道。我真的不知道,我也是从小尘口中得知他们被人害死。” 看出裘翼山不想说,他便不再多追问,换了一个问题:“您能不能告诉我,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?” “他们是一对很登对的璧人。”裘叔的眼光望着远方,似乎望着过去的种种,“你的母亲是天下第一剑陆无然的女儿,剑术精湛,又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美女,而你的父亲……是宣国的皇子。” 那夜,雨过天晴,裘翼山给宇文楚天讲了一段很长的故事,那段被掩盖的岁月,脱去了尘封的外衣,展现了它鲜活的色彩…… 因为时间太久远,裘翼山已记不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,应该是二十几年前吧。那时的宣国在权臣宇文烈的掌控之中,就连皇储之位也是由他说了算。宇文孤羽本是先皇的嫡长子,皇位的继承人,可他不甘做宇文烈手中的木偶,又无力动摇宇文烈的地位,于是选择远离权位之争,从宣国来到了泱国的中原。 那时的泱国还是鼎盛时期,国富民强,而中原这一方沃土,更是气候宜人,风土人情也十分和善。宇文孤羽武功不凡,又气度不俗,到了中原没过多久,便交了一些江湖朋友,其中就包括名声正盛的神医裘翼山。 宇文孤羽深深喜欢上了中原,他隐去了身份地位,留在中原做了一只闲云野鹤,游山玩水,潇洒自在。 若不是遇到陆琳苒,他恐怕这一生都会逍遥如仙。 他与陆琳苒的相遇,是在苍梧渊,那个改变了他们后半生命运的地方。 那天下着雨,很大,苍梧渊被掩盖在一片雾气之中,宇文孤羽刚从苍梧山上下来,便在悬崖边听见了阵阵微弱的低吟声。 他身系长藤,飞身而下,只见悬崖下的山洞之内坐着一位受伤的女子,紫色罗裙上沾染了些污泥,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,尽管被大雨淋得狼狈,她仍美得动人心魄。她也在打量眼前的男人,他的相貌英俊不凡,一双黑眸似墨般纯透,眉宇间透着孤傲,骨子里更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。 见她的右腿被鲜血浸染,似乎受了很重的伤,宇文孤羽立刻用长藤将她带起,飞身出了苍梧渊。 他询问后得知女子叫陆琳苒,父亲久病成疾,她听闻苍梧渊的山崖石缝中长有一种上古的奇草——熏草,麻叶而方茎,赤华而黑实,可治她父亲的病,便来寻觅。她在苍梧渊的悬崖峭壁上攀行了三日,终于在石缝中找到一株,却因过于急切采药,没有留意脚下,结果草药没有釆到,还摔伤了腿,幸好遇上宇文孤羽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 她的腿受了重伤,无法挪动,宇文孤羽便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,将她安置好。 或许是日久生情,或是命中注定的姻缘,苍梧渊数日的相处,宇文孤羽细心地为她敷药治伤,还在悬崖峭壁上为她釆到了熏草,陆琳苒被他细心和优雅的气度所打动,更为他不加掩饰的真情所感动。 两个人虽然没有互道心意,却已在心里明了彼此的情意。 七日后,陆琳苒被无然山庄寻来的人接走,临别时,宇文孤羽问她可还会再来苍梧渊,她没有回答。因为他们相遇太迟,那时的陆琳苒已经和濯光派的魏苍然有了婚约,而她对魏苍然毫无感情可言,完全是情势所迫,才不得不应下这门亲事。 当时的陆家已经内外皆虚,空有天下第一庄的虚名。她的父亲陆无然又久病不起,哥哥陆林峰心胸狭隘又心机深沉,陆琳苒到底是个女子,只能勉强支撑陆家,却难以让无然山庄屹立不摇。 所以陆无然得知魏苍然对陆琳苒情深意重,甘愿为她放弃濯光掌门之位,入赘陆家、与她相伴一生后,自然极力撮合他们,希望魏苍然做了陆家的女婿之后,陆家便可重现当年的荣耀。 得知父亲的心意后,陆琳苒没有反对,一口应下了这门亲事,尽管“魏苍然”三个字对她来说,不过是一段传奇而已。 而宇文孤羽对她而言,便是一段风花雪月的浪漫,她留恋却不得不斩断。 但不知是缘分未尽还是命运捉弄,他们很快又相遇了。 那日,宇文孤羽闲来无事去群雄论剑的会场凑热闹,陆琳苒以无然山庄二小姐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。她一袭紫色罗裙,手中一把沉渡剑,雾绡之姿,灵动如飞,仪态万千,渺若烟尘。明艳的脸上清眸流转,瑰艳的双颊轻仰,薄唇微合,气若清风…… 从那一刻起,宇文孤羽暗暗发誓,此生非她不娶。 群雄聚会之后,宇文孤羽便去了无然山庄找她,他在无然山庄外等了整整七日,陆琳苒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七日,滴水未进。 陆无然到底心疼女儿,也被宇文孤羽的真情打动,与陆琳苒恳谈了一夜,他说他确实不想陆家没落,可也不想牺牲女儿的幸福,如果她想见宇文孤羽,他绝不阻拦,就算她想取消婚约,他也不会反对。 可陆琳苒却说:魏苍然是江湖人人敬畏的君子,他愿意为她背弃濯光派,她又岂可背信弃义,辱没无然山庄的声名,让无然山庄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? 最终,陆琳苒还是嫁给了魏苍然,那一场婚礼盛况空前,但凡在江湖上有点名头的全都到了场,其中也包括宇文孤羽。他亲自登门道喜,微笑着送上一对千年冰玉的玉如意,微笑着向一对新人敬酒,微笑着祝福他们百年好合,白首偕老。 可惜他的祝福没有应验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