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179】孕吗?-《大婚晚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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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姚爷坐上军车,迎着习习夜风,奔向驻京部队营区。

    夜色苍茫,市区里霓虹闪烁,到了近郊,灯光逐渐减少,像从人类活动的地域进入黑暗的荒蛮。习惯于野战的军人,对于眼前这样的场景更有一种熟悉和亲切。姚爷不例外,每次离开城市,尤其进入到部队野外营地时,体内一股热血沸腾,是不由自主。

    他自小并不算完全是城市里长大,被家人送进过深山老林锻炼,实际上,比起城市,更喜欢山野中的奔放和自由。

    只可惜,他身负家族长子的重任,不可能让他肆无忌惮去追寻自己的梦。克制,让他这个潇洒的本质经常束缚住了手脚。他能做的,或许都能做,但前顾后虑,令他和君爷一样,逐渐的,只能是融入了社会中的洪流之中。

    何时起,年少轻狂的他们,棱角被磨得只剩光溜溜的圆滑。偶尔的一点激情,诚然都要顾及到大局,不能一时忘我。

    像之前,处置陶桃的时候,他本可以再狠厉一些,将陶桃所有亲戚全撬了。但是,很快,姚书记知道他动作后,招他谈话,告诉他,暂时不要做的太过火,要顾及到在当地工作的姚子寒。他在北京这边若做的过火了,道不定在那边尚未站稳脚跟的姚子寒被当地人报复。

    他心想父亲的话是对的。作为姚家未来的掌门人,他不仅自己的家要维护,家族里的兄弟姐妹,都需要他支撑。

    乘自己一时之快,却将兄弟安危置之不顾,可是能称为老大哥。

    于是想到了君爷,君爷自从当了征征的爸以后,不知是不是升任为父亲的缘故,又有所顾虑,想他想对陶桃出手的时候,君爷都劝他要三思而后行。君爷整个人,像是又老了好几岁。老了,不代表没有激情了,而是手段更圆滑更城府了。从某处程度上来说,君爷是更厉害了,像他们的父亲那辈爷爷那辈在急速靠拢。

    这种靠脑子取胜而不是靠直接正面取胜,总让人感觉青春年少不再复返。

    骨子里,他终究比君爷柔情一些,感性一些,因此对这种转变,迟迟,总有些不适应。

    终究,在他面前该来的,总是会来的。从他结婚开始,实际上他心里也明白,自己有一天,必然会和君爷一样当上爸,或是说,同他父亲,同他爷爷一样,子孙满堂。到那个时候,自己也将会发生改变。

    似乎,今夜的风是更大了些,像是蕴藏着暗涌的波涛,底下不知潜伏着什么不安宁的信息。

    眼皮跳了一跳。

    开车的司机对他说:“姚科,风大,关上窗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狭长的美睐眯着,眺望窗外黑夜中隔一段距离孤零零树立的路灯,再大的风,都没法吹灭灯的亮度,就像命运的到来,总会伴随希望一同。

    回想,君爷当年快要当上爸的时候,君爷自吐心声:“白露说孕检是阳性。我当时听了没有反应。”

    白露对此曾经在内心里抱怨过一阵。哪个男人当上爸会不高兴的?除非,那男人对那女人和孩子不想负责任。

    说起来,男人对于女人怀孕这个事,不像女人对于自己能当人母一样,感觉到自己像圣母玛利亚一样的伟大。男人,之所以没有圣母玛利亚的激情,是认为自己为人父的责任远比为人母要更大。因此,有的男人认为承担不起,就此当了逃兵。

    偏偏,君爷,绝对不是一个不想负责任的男人,更不是一个想随便负责任的男人。

    综上所述,君爷只是比自己老婆,更早知道自己要当爸爸了。

    知道这个迹象,却不准备告诉自己老婆,君爷这人算是奇葩。私下里,有人如此议论。但是能干出君爷这种奇葩事的男人,绝对不是少数。追究其原因,其实这些准爸爸的心里,是比自己老婆更忐忑,不知道,是不是孩子真要来了。

    没有什么,能比坐过山车爬坡时的那一段漫长更惊心动魄,正因为明知眼前即将面临的情况,却无能为力,这就是命运。

    姚爷伸出的左手,抓了把心口的大衣,今晚不知是不是应景,尽是胡思乱想,想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或是说,自己是在害怕了吗?害怕即将到来的命运?

    君爷哪里知道兄弟在外头奉命出差的路上,胡思乱想时拿他来比较,又将他功过是非胡乱批了一顿。不过,君爷却是能隐约察觉到,兄弟八成今晚上会不大好过,眼见美好的情人节约会被迫无奈取消。他可以感觉得到,今晚的烛光晚宴,本身,对兄弟来说,有着一种特别的意义。

    只是,命运像阵风一样,突然间,将姚爷刮去京外了,导致姚爷与老婆分隔两地。

    君爷是当领导的,兄弟走时要他多照顾兄弟的老婆,但君爷那性情,不会说在工作上偏私,哪怕对方是兄弟的老婆。该怎样就怎样,这是君阎罗向来做事铁的原则。

    一时间,找不到人手帮忙,沈佳音被临时叫到小手术室配合当助手。

    要给一个病人做抽水。

    君爷一个人做,连个帮手的医生都找不到,可见今晚人手紧张到什么地步。还好,以君爷利索的动作,加上只要一个配合得当的助手,不用二十分钟,小手术即可以做完。所以君爷谁也没叫,只将沈佳音叫了过来。

    沈佳音是兄弟的老婆没错,可不要忘了,当时把沈佳音招过来,可不是为了给姚爷找老婆的,是要被他们拿来当工作上的刀刃用的。沈佳音的首要本职工作应该不是给姚爷当老婆,而是怎么给他们在工作上做出出色好看的成绩来。

    基于此,君爷将兄弟的老婆招来使唤,完全内心里没有半点心虚或顾虑。同时间,也就不会说按照姚爷指示的,特别去关照对方。

    叫了沈佳音过来,沈佳音出色的配合使得小手术能以在他计划内时限顺利完成,君爷在心里,再次对于姚爷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竖起个大拇指。因为,姚爷娶了这样的人才,更可以保证,以后这样的人才不会在他单位里被人挖角或是流失。

    冯永卓干完手边的事,接到通知急急忙忙赶来支援君爷时,君爷已是在收尾了,对他不客气地说:“有沈中校一个人在这够了,你去忙你的吧。”

    冯永卓接了这话,却是哪里真敢撒下君爷自己一个人走。大领导在这里值班,本是指挥大局的,结果现在被迫走下指挥塔做这些本被该他们自己做的事,说之前是因为他们太忙不能分身可以理解,可现在空下来了,哪能继续让领导帮他们擦屁股。

    留了下来,和君爷争执着。

    冯永卓这人,姚爷有过多次评价,想拍马屁总是拍不到位置上。

    君爷以前,可以说和冯永卓因为隔了一层管理层,共事不算多,不大能了解。但经过今晚以后,他不得承认姚爷这评点的话是精辟。

    你说领导这干到热头上想继续干,懂得见风使舵的,像高大帅这类,那肯定是让领导继续干,自己只要长好一张嘴巴在旁边阿谀奉承,加上时而辅助表表殷勤就够了。太强势去抢领导正在干的活,不是反倒给领导难堪吗?

    好在君爷算了解冯永卓这人心肠不算坏,脑袋也其实不算笨,不然真以为这小子是从哪个世界出来的恐龙——精力旺盛无处发泄,与人沟通有几千年历史间隔的大笨蛋一枚。

    争执不过冯永卓的情况之下,君爷歇了手。让冯永卓最后给病人的伤口盖上敷料。

    冯永卓利索地代替君爷做完收尾工作,抬起头,正要继续拍两下君爷的马屁。

    君爷的脸色,在病房的灯光下,突然微微有点异样。

    “陆队——”冯永卓稀奇地张口探问。

    他身边突然砰的一声响。

    整个过程,从他发现君爷面色异常,到听见响声时,君爷忽然身影一闪从他面前消失,不到五秒钟。

    冯永卓后知后觉地往旁边一瞧,见到君爷伸出的手刚好接住了他身边倒下的人。

    冯永卓呼吸一个猛滞。沈佳音头靠躺在君爷伸出的手臂里,面上的血色是一点点地往下掉。

    君爷猛然抬头,对傻站着的他一吼:“愣着做什么!去叫人来帮忙!”

    听君爷这声脾气,都知道君爷心情有多糟糕。

    君爷心头是想:完了!兄弟千交代万交代,临走前特别交代的话,现在足以说明了,兄弟这不是乱交代。

    赵文生接到消息,匆匆赶到君爷的办公室里。由于病房爆满,腾不出一张床位给沈佳音躺。沈佳音只好先躺在君爷办公室的长沙发里头,手背上已是马上打了个针孔,补充葡萄糖。

    初步诊断,是丫头以前就有过的老毛病,低血糖。

    赵文生看着沈佳音闭紧的眼,心头一乍一缩的。怎么说呢?之前姚爷临走时交代的人,可不止君爷一个,他在场的,算是被无辜牵连到的一枚。

    徐美琳在旁边汇报情况:“今晚我陪她一块吃的。她的饭量向来都是那样,一个饭盒。我和她一块看着她吃完的,没有饭剩下。”

    沈佳音自己都绝不会做出不吃饭假积极,到最后搞到自己昏倒的局面。

    “今晚太冷了,消耗大?”赵文生摸着光溜的下巴,又扶扶眼镜,隐隐约约觉得这些理由都好像过于牵强。

    天气冷是冷了不少,但是,室内有供暖,不见得真的是很冷。今晚忙是忙了些,但不是以前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繁忙。沈佳音又是个习惯高强度工作的。

    君爷坐在自己办公桌后头,沉眉紧锁,突然问:“方敏呢?”

    “方医生出诊了。”徐美琳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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